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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顾】行至山穷水尽处

顾昀死亡预警(非不正常死亡)

ooc致歉/鞠躬

私设沈嫣十岁 其他成员年龄不定,任由心中所想即可


顾昀一生,十五岁领兵一战成名,十七岁重启玄铁铁骑挂帅西征,二十三岁平定魏王之乱,二十八岁守城之战誓死不退,三十一岁于西洋水军之战大捷,功成名就后挂印请辞归隐江南。

民间百姓为他列祠堂,顾家上下被世代称颂,孩童唱着他的生平,一生风光无限。


顾昀年轻时醉酒,神志不清地捏着酒盏感叹:“何人知我霜雪催,何人与我共一醉。”

正是如此,顾昀这一生看似风光霁月,其实就是耳聋眼又瞎的孤家寡人一个。


从山西到江南的蒸汽铁轨车新近修成,沈易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,对沈嫣继续说道:“你顾叔前阵子生了场大病,身体状况愈发不好了,我近来得了空带你去看看他。”

沈嫣撑着窗,带有花香的风扫过她的脸颊,吹的她眼眶通红,顾昀——她的顾叔,怕是快要熬不过这段时日了。


沈易明白沈嫣在想什么,没有出声安慰,一来沈嫣已经不是少不知事的孩童,有些事情总得自己感悟。二来,面对顾昀的日渐衰落,他作为挚友尚且不知该如何开导自己,更别说作为父亲开导自己的女儿。


顾昀和长庚定居在了江南庄园,长庚闲来无事就喜欢搬弄花草,逗逗鸟。顾昀起初没有了扰人之忧,成天吹着他的宝贝笛子,许是他日夜苦练感动了老天爷,他的技艺竟然奇迹般的上涨了许多,再放眼里看去屋外亭台阁榭,有时甚至能听出些余音袅袅的意蕴来。

只是这般好景并没有维持多久,不久之后顾昀重病了一场,那一病将他曾经作的孽全都补了回来,非要叫顾昀尽数偿还不可,陈家日日夜夜用药罐子吊着他一口气,如此这般了十天半个月,顾昀才又一次活了过来。

那场病几乎彻底打到了顾昀,自那之后,顾昀也不再吹笛子——没力气,只是经常拿出来在手中把玩。


这一日天气不错,顾昀难得愿意出来晒晒太阳,在躺椅上摇摇欲睡,长庚在一旁读着话本——顾昀最近迷上了话本,他自己懒得看,索性就让长庚读给他听,长庚乐得逗他开心,什么样的故事都将给顾昀听。

这篇话本讲的是新皇李铮即太上皇李旻之后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政策,大力修路、推进蒸汽铁道、完善大梁水军……也算是成全了顾昀和长庚年轻时的夙愿。


沈嫣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时,长庚刚为顾昀盖好毛毯——顾昀已经睡着了。

沈嫣连忙噤声,顾昀如今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,能睡一觉不容易。长庚看见她进来后轻笑一声,“嫣儿,来让我看看。”

沈嫣于是乖乖地走到长庚身前,她对长庚的态度总是要取决于顾昀在不在——倘若顾昀在,她就可以借着顾昀的势与长庚自然和睦的打成一片,但倘若顾昀不在,比如像现在这种情况,顾叔睡得正香,总不能吵醒他,沈嫣就又会不自觉的将长庚看成决策果断的太上皇,敬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害怕。


沈易跟在沈嫣半步后走进来,没有理会沈嫣这个狗仗人势的,向长庚行礼后看向躺在一旁的顾昀,“子熹他……”

长庚摸了摸沈嫣的脑袋后放开了她,沈嫣懂事的独自跑到后院去玩儿,没有打扰大人们说话。

“这几天精神比以前好多了,不过大抵还是强弩之末。”


沈易攥紧了拳头,没有说话。

曾经的西南提督,何等生死场面没有见过?可如今顾昀真的要死了,沈易当真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

顾昀这一生,为大义活、为黎明百姓活、为四方安定活,唯独没有为自己活。

他死了之后,自然也有不少人要为他伤心,沈易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长庚,心道顾昀这老东西真的死了后,长庚一个人鳏寡孤独该如何是好。

长庚表现出来的冷静自若,是他真的已经接受了现实,还是用一贯的冷静来粉饰自己即将崩溃的内心?沈易无从得知,但他确定顾昀死了后,长庚绝对不会独活太久。


午后,顾昀醒了。他精神十分的好,非要拉着沈嫣去外面转悠几圈,给沈嫣买了陈轻絮平时不准她吃的桂花糕,亲自教沈嫣吹糖人——吹出来的糖人长庚和沈易人手一个。三个大人在外面陪沈嫣吃了顿饭,返回庄园的途中,顾昀突然说自己走不动了,长庚于是一路将他背回去。


沈易拉着沈嫣缓缓走在二人身后,庄园前的巷道狭窄而幽深,沈易有些看不清前方二人背光的身影,直至长庚背着顾昀拐了个弯,彻底消失在沈易的视线中,仿佛真的消散不见了一样,沈易不自觉的停下脚步,沈嫣晃了晃他的手:“爹,你怎么了?”

“噢,”沈易如梦初醒,“没事,不小心慌神了。”

“嘻嘻,”沈嫣笑道,“爹爹又没有老,慌什么神呢。”

沈易怜爱地摸了摸沈嫣的头,他能感觉到沈嫣在用她的方式笨拙地安慰自己,没有说话,只是在心中长久的感叹,“是啊……都老了。”


顾昀如今觉多而浅,今夜夜里他睡得不踏实,半夜间醒了好几次,最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,索性也不准备睡了,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长庚的侧脸看,没盯多久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,长庚睁开眼睛翻过身看着他,“子熹,睡不着?”

“没。”顾昀对他笑了一声,“今天嫣儿来,我开心。这会儿还有些精神。”

长庚伸手抱住顾昀,从得知顾昀命不久矣以来,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要比顾昀更冷静,那些沉疴旧疾随时都能要了顾昀的命,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时时刻刻提醒着他,顾昀无数次捡回的这条命,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。


顾昀伸手回抱住他,两人久久的没有说话,就在顾昀以为长庚睡着了的时候,他听到了一声极力压抑着,不小心溢出嗓音的哽咽,顾昀抬起头,被长庚挡了回去。

“长庚?”

长庚这么多天死死搭建好的堡垒随着顾昀一声呼唤溃不成军,那天晚上,他抱着顾昀大哭了一场。顾昀被长庚死死摁在怀里,任由他的眼泪淌在肩头,那一刻,顾昀对死亡的恐惧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
换作曾经,顾昀可能会一下一下拍着长庚的背,故作轻松地安慰他自己轻易死不了,可现在的他不敢对长庚作任何承诺,哪怕只有三五年他也拼不动了,只能无力的让长庚靠在自己怀里,互相感受彼此的温度。


顾昀陪沈嫣在书房练了好一会儿的字,没过多久沈易就拉着沈嫣道别了,临走前,顾昀送了沈嫣一摞字帖,沈嫣亲了一下顾昀的脸颊。

顾昀对沈嫣轻声道:“回了家,好好听你娘亲的话,就算要挨打了也没关系,有顾叔护着你。”

沈嫣用力地点了点头,憋着眼泪跑出去了。


长庚胸中蓦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,恍惚间,时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,顾昀也是这般对着惴惴不安的自己说:“就算到了京城,也有义父护着你。”那时的顾昀那样年轻,那样轻狂不羁,不过短短几十载光阴,接连的伤病就磨掉了将军的意气风发。


又过了数十天,顾昀已经连下床走几步路都要攒上许久的力气了。

长庚通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心情,从那天起,他开始亲自为顾昀做衣裳。


那日之后,江南下起了雪,细雪夹杂着雨水,雪并不大,却冰冷入骨。

顾昀变得更加虚弱,与其说是嗜睡,倒不如说是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,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
明明知道他睡着后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,长庚依然会像之前一样,每天折下一支红梅放置于顾昀床头。


这日,长庚从外面买了食材回来,照例在一片冰雪中携带一支红梅回到庄园,他轻轻推开门,不敢吵醒里面的顾昀。

却在开门的一刻愣住了。

顾昀罕见地没有昏睡在床上,他懒洋洋地坐在炉火旁,手中握着一只还未雕刻成型的梅花簪,闻声抬头看向长庚,嘴角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,自然道:“回来了。”


“坐过来,”顾昀道,“陪我说说话。”

长庚关上门,以防给顾昀过了寒气。他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明白了一个不能接受的事实,对顾昀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,“子熹,在干什么?”

顾昀有些得意的向长庚展示自己雕刻到一半的梅花簪,“怎么样?”


“你还没有刻完,我看不出来。”长庚道,“你一定要刻好它,然后再给我看。”

顾昀笑着摇头道:“我答应不了你。”


炉火熊熊燃烧着,与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长庚觉得自己的双眼被刺的生疼,他艰难地克制住自己不去别开视线,明白了顾昀话里的意思,几乎是慌乱的起身,道:“子熹,该吃药了。”

“长庚!”顾昀慌忙伸手去够他的袖子,情急之下肺腑旧伤被再次牵动,要命的咳了起来,长庚吓了一跳,赶紧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。

“噗”,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,血腥味充斥在喉间,刺的顾昀眼眶通红,他张了张嘴,一句“回光返照”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

待顾昀平静下来后,长庚忽然蹲下身仰头看向他,“子熹,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,你好久没出屋了吧。”

顾昀一怔,“我……”

“要出去看看吗?”

一阵难言的苦涩涌上顾昀的心头,“好……咳咳,”顾昀清了清沙哑的嗓子,“好,你带我去吧。”


顾昀被长庚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了出去。

二人依偎在院中亭台里,顾昀将头枕在长庚肩膀上,任由长庚搂着自己静静坐着,感受满园飞雪,亭台周围的红梅开的恰好,两人居住的庄园不小,总有猫猫狗狗的跑进来躲避风雨,顾昀望着不远处草堆地下躲避风雪的奶猫出神。

长庚抬眸看了眼满园银白。眼神不自觉悠远起来,“子熹,当年在关外,雪比这要大上十倍不止,我以为我就要死了。”

“是啊,”顾昀仰着头,“你当时那么小一点,自己一个人怎么挺得过去呢?我把你抱了回去,你就安安静静在我怀里不说话,”顾昀笑了笑,“多乖啊……”

他突然说不下去了,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划过,被风吹向更远的地方。长庚将自己整个人贴向顾昀,使顾昀可以肆无忌惮地靠在自己身上,许是有了依靠,顾昀的眼泪——多年来抑制下来的痛苦像泉水一样往出涌,他靠在长庚肩头,仰面朝天,“长庚,你不要怪我。”

“不会的,子熹,”长庚搂紧了顾昀,“子熹,我希望你活,希望你万寿无疆,可我又不想看到你整日受病痛折磨,被药物摧残。子熹,我不应该自私的,我不想你那么痛……”


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顾昀活,甚至超过了顾昀本人,可倘若这般的代价是永无止境的折磨和不眠不休的病痛,长庚宁愿松手。他要让顾昀走的毫无顾虑。

不消多说,顾昀自然能明白长庚的意思,他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。长庚的脸颊在此刻看来是那么不真实,他想伸手碰一碰,却被一把握住——炙热的吻紧随其后落下来,二人彼此默契的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旖旎,缠绵、痛苦。

长庚轻轻松开了顾昀,“子熹……”


顾昀笑了笑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,“那个梅花簪,我还没有刻完,你要替我保管好它,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
顾昀这才像是放心了一样,轻笑一声,躺在长庚怀里不动了,长庚抬手拢了拢顾昀身上的衣服,偏头看向他,这位戎马一生的大将军走时眉眼柔和,嘴角还带着笑,眼睫毛上覆了一层轻薄的霜,安静极了。


恍惚间,长庚觉得时间像是一场轮回,多年前,顾昀于风雪中救走自己,给予自己从未有过的安心,多年后,他被自己揽在怀中,在不同从前的、缠绵的风雪中,结束了自己病痛劳累的一生。


两日后,顾昀穿着长庚亲手做的衣服入殓,他被葬在皇陵,除了所有皇室成员,顾昀所有在世好友都来亲自送他,这一帮人与顾昀皆是过命的交情,有泣不成声的,有对着顾昀喋喋不休的,也有独自一人惶惶徘徊的,相反,这些人中显得最平静的竟然是与顾昀相伴数载的长庚。

他只在众人面前说了一句:“子熹,你安心吧。”

这一生你为我牵挂太多,若有来世,我一定要先你一步找到你,将你好好地放在锦绣从中养大,护你一世周全自在。


顾昀死后的一个月,正月十五。

太上皇李旻驾崩,举国哀悼。

太上皇在遗书中嘱咐拒绝一切过度铺张,死时只戴了一只还未雕刻好的梅花簪入殓,葬在“顾昀之墓”旁。


本来想多写一些关于梅花簪的故事的,但是不才半个晚上也就能写出这结果了,梅花簪留待下回分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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